第15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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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的,在看见陆青婵的时候,心里的火气就散了大半,只觉得骨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不少。见她头发没干,萧恪叫有善把薰笼搬了过来搁在陆青婵身边,本来如今已经是暮春时节了,屋子里不放薰笼也是暖融融的,放了没一会儿,萧恪就觉得背上有些发汗。
  陆青婵抬起头,正巧看见萧恪鬓角的发间沁出一丝薄湿,显然是被热气熏了脸。陆青婵抿着嘴问:“皇上热吗?”
  萧恪看她一眼:“朕不热。”
  分明已经被濡湿了鬓角,依旧嘴硬说不热,不知怎的,陆青婵唇齿间弥漫出一种淡淡的酸甜的滋味。
  “这个荆扶山!真是好大的胆子!”萧恪看完了手中的一封信,拍了一下桌子,显然是忘了桌子那头坐了陆青婵,这一掌下去把她吓了一跳。萧恪自觉失言,立刻换了个语气,“宫乘鹤给我举荐了一个人,说他是位将才。那天在城外,你也见到过他。今日有善去他的住处去请,却吃了个闭门羹,说自己屡试不第,难堪大用。怎么,难不成要朕亲自去请么?”
  陆青婵握着书卷第手微微一顿,而后反问道:“有善公公可说了自己是宫里的人?”
  “这倒不曾。”
  “那天他在城外说自己屡试不第,似乎是李仁贵从中作梗。”陆青婵温声说,“这样的人难免会觉得心灰意冷,若是从别的地方再努力一番,也许会有成效。”
  “荆扶山早年间就放出话,说宁做乡野一农父,不为朝廷一朽木。”萧恪把荆扶山的那封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而后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你瞧瞧他写的,把朕的朝廷,朕的江山当成了什么?难不成真是朕这个皇帝做得不好,上行下效,所以才有这些贪官污吏沆瀣一气么?他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朕平生最厌烦这些迂腐的文人,此类固执刚愎的人若是进了朝廷,那往后不知道还要给朕添多少乱子。这种人,不用也罢。”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这是诤臣的本份,有才学的人难免有心气儿,若是他亲眼看看,就知道这些道听途说都是假的。”
  萧恪此刻倒也平静了下来,这些话原本陆青婵是不会说的,她把礼教看作自己德行的指南,绝不肯逾越半步,秉承着后宫不干政的教条,从来不会置喙半句。可如今她说出了口,落进萧恪的耳朵里,他难免多回味了几次,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你有什么主意?”萧恪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摆出一个高高在上的表情,“说来听听,朕恕你无罪。”
  看着萧恪有几分狂妄的样子,陆青婵莫名的觉得有那么几分忍俊不禁。
  *
  从轿子上被人搀扶着下来,荆扶山抬起头,便看见了直隶总督府的牌子,脸登时就沉了下来:“我说了,我自己德行有亏,难当大用,早也断绝了为官的心思,你把我带到这来做什么?”
  有善吃过他的一次闭门羹,也懒得给他好脸色:“你激动个什么?我几时说让你来做官了?我说了几回了,是主子们请你去授课,答疑解惑去的,到了时辰就赶紧滚蛋。”
  听了有善这句话,荆扶山险些发怒,可想到丰厚的报酬,和家中病得人事不知的妹妹,荆扶山咬了咬牙,权当是没有听见。
  进了院门,绕过了喜鹊登枝的影壁,就往主院走。荆扶山心里慢慢也觉得警惕起来,进了主院的门,院子里头安静得很,荆扶山跟着有善进了求思堂,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坐在鹤颈长灯座旁边的女人,她手里握着一本书,正施施然地抬起眼睛看向他。
  这是一个不属于寻常人家的女人,虽然她的衣着上看不出什么不同,发髻也不过是寻常的妇人髻,可她的眼睛清澈无尘,行为举止恰到好处,身上扑面而来的富贵气让人不敢去看第二眼。这样一个云深花漫的女人,一定有无数金珠宝玉的供养,哪里是普通人能受得起的。
  可荆扶山没有对她行礼,甚至有些挑衅地直直地站在原地。
  有善气坏了:“见了主子,怎么不行礼?”
  陆青婵摆了摆手:“好了,你先出去吧。”
  有善恨恨地看了荆扶山一眼,神情中大有几分算你走运的架势。他从房里退了出来,走到了对面的暖阁里,萧恪正冷着脸坐在炕床上,倚着引枕一言不发。有善小声说:“主子,人已经到了。”
  萧恪脸上像凝了一层霜似的,有善心里直打鼓,屏气凝神地立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敢说。
  空气中缭绕着让人心静的味道,这种香料是太医院派人特意配的,外头也寻不着。陆青婵很喜欢这个味道,她站起身走到博山炉边上,把香橼子撒了进去。她做事的时候后背挺得笔直,像是一幅写意的仕女图,等把这些事都忙完了,陆青婵才回过身,走到了荆扶山面前。
  “这几日读四书五经,偶尔遇到不解之处,听闻荆先生为饱学之士,特来请教。”陆青婵拎起茶壶亲自倒了一杯茶,那纤细莹白的手腕从袖子里伸出来,手腕上带着那只水头很好的冰种飘花的玉镯。
  陆青婵把茶送到荆扶山的手上,指着那张收拾好的香几说:“先生请坐吧。”
  荆扶山把茶杯放在桌上,淡淡地说:“既然夫人盛情邀约,荆某人有一言在先,只谈古事,不论今时。”
  “这是自然。”陆青婵笑说。
  “敢问先生,何为君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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