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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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昭端起茶,抿了口,上下瞅了眼儿子,问:“怎么?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睦儿端着胳膊,食指在自己下巴轻轻地点,不解地问:“爹,儿子看了几日当年的旧档,梅尚书先头可是逆王的肱骨,后来叛了逆王,到长安为官,他早年经手的几件案子,其中不乏刻意构陷,手段也毒了些,且近几年他在朝中的名声也不太好听,而攀附在他跟前的中下层官员,大多也都是追逐利禄之辈。诸葛亮在《出师表》中谈到,‘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这样的酷吏,为何您能容忍他十多年?”
  李昭并没有直接说因由,眸中含着股子老谋深算之色,两指戳了下自己的心口,挑眉一笑:“譬如爹爹这里生了个毒疮,按理说,用药膏贴上治之便好,可良药见效慢,那么爹爹就会选择用利刃,将毒疮剜掉,你懂了么?”
  睦儿怔住,原地拧了几圈,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蹲到他爹爹腿边,笑道:“之前您给儿子讲过,为君者当驾驭臣子,而非被臣子左右,依儿子愚见,一正一反,一正一邪,不论是药还是刀,都当用,此谓之衡。刀子能在必要时剜去毒疮,可能使病痊愈的到底还是良药,故而如袁大相公的直、户部尚书姚瑞的刚,虽苦口些,可都是开太平的良药,儿子说的可对?”
  李昭眼里的欣慰怎么都遮掩不住,忽然,他俯身,朝睦儿勾勾手指:“你过来,爹告诉你一事。”
  睦儿眉头微蹙,忙凑到李昭跟前。
  谁知就在此时,李昭居然重重地亲了下睦儿的脸。
  睦儿俊俏白净的脸瞬时间红成一片,噌地一声站起,嫌弃地斜眼看他爹,连连用袖子擦脸,咕哝:“爹,儿子都十二了,您、您恶不恶心。”
  李昭噗嗤一笑,难得不正经地打趣:“呦,咱小风哥这厚脸皮居然还会害臊?”
  瞧见父子俩这般,我也摇头浅笑。
  想当年睦儿刚生下的时候,我的的确确羡慕李璋,不,应该说眼睛红得都要滴出血了,人家嫡长子小时候有先帝教养,成长过程中有张氏这样的三代重臣父子指点教授,后更有文臣之首袁文清当师父,跟前环绕着许多名臣忠良,睦儿呢?也就只有个羊大学士罢了。
  可如今,我觉得再多的名师,也远远不及一个望子成龙的父亲亲自教来得强。
  我手背轻附上发烫的侧脸,接着往外看。
  此时,睦儿一屁股坐在他爹爹对面的案桌上,捻起块牛乳糕吃,晃荡着双腿,含糊不清地问:“爹,孩儿看这些陈年章奏密档,有一事不明啊,按理说,您在用这把刀子的时候,就该准备着另一把刀子斩断他,可瞧您这些年对梅尚书依旧很信重。”
  李昭舌尖轻舔了下唇,捡起落在睦儿腿面上的乳糕残渣,送到自己嘴里吃,勾唇浅笑:“你不是一直出入北镇抚司么,难道还不知梅郎这么多年一直私下在暗杀谁?”
  “赵童明啊。”
  睦儿脱口而出,忽然,这孩子陷入深思,手指点着自己的下巴,疑惑地问:“您的意思是?”
  李昭并没有明说,亲昵地拍了下儿子的后腰,笑道:“爹前几日和你娘商量过了,想让你去洛阳,一则呢,给你娘的商铺查查账,二则呢,你出去后也能多见见云州豪贵大贾,长长见识,顺便也能结交一些新朋友。”
  正在这父子俩说话之时,我瞧见六郎默默地伤心,头低下,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洗脚盆里掉。
  李昭察觉到小儿子的异动,忙坐端,大手扣住旸旸的后脑勺,俯身,柔声问:“怎么了儿子?你哭什么?爹最不喜欢男孩子掉眼泪,没出息。”
  六郎猛地抬头,居然将李昭的下巴给碰到了。
  李昭顺势身子后仰,他捂住下巴,疼得倒吸冷气,一脸的痛苦之样,刚要发火,蓦地瞧见六郎一脸的泪珠子,立马愣住,紧张地问:“儿子,你哪里不舒服么?”
  六郎号啕大哭:“爹,你身上长痔疮了?什么时候的事?还要用刀子剜,多疼啊,孩儿真是不孝,一天到晚地气您,哎!”
  六郎悔恨地跺脚,直用袖子擦眼泪。
  而李昭呢?
  显然又被气着了,可是又感动小儿子的单纯孝顺,摩挲着六郎的小脑袋,耐着性子解释:“爹爹好着呢,没长痔疮。”
  “我不信!”
  六郎简直哭成了泪人儿,站起来,要去翻爹爹的衣裳。
  “真的!”
  李昭连连摆手,忽然坏笑道:“若是你不想爹长疮,那就好好读书,你哥给你写的那篇文章,不仅要背会,里头的典故也要通晓,宋编修给你讲《论语》的时候,不能打瞌睡了,能不能做到?”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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