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古灵子(5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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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儿时遭受的山体滑坡根本不是意外,你的作品都埋在废墟里了是不是?”他并不乐意听见这些,突然靠近用力,我一下子撞到他怀里,话语被吞没在绵长深入的亲吻中。我没见过这样的老陈,像大醉了一场似的冷漠而暴戾。
  我推开他,“还有那次画展,被诋毁是牢狱里待过的人的作品全烧了个干净,你怎么不上诉不反抗?”他的脸近在咫尺,目光清冷地看着我,压着怒气低语,“不要说了。”
  我摇头,看着他已发红的双眼,“你为什么从来不为自己辩解还要去承担所有的不公?”我握住他的手腕,上面的三道吓人的粉红伤痕蜿蜒着,“你只穿长袖衫就是为了遮住这些疤痕,不是吗?”
  我将他的袖口一把推到手肘以上,上面精细的文身因为时间久已呈灰青色。我的手指覆在上面,一瞬的温存,忍了许久泪水在此刻泉涌般流出来。他手臂的图案是被毒牙戏弄过的水晶兰,一朵一朵绝望绽放。
  而他只用愤怒的亲近一遍遍警告我,“不要说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任何问题,在他的沉默和浓墨般的眼睛里,我看见了想要的答案。
  “陈淮灵,为什么我现在才遇见你。”
  我更乐意把两人在那天的相见叫做夜里的幽会,留给我的不仅眼泪,还有亲吻,也是不错的回忆。
  6. 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过后,不过一捧黄沙。
  老陈不会知道我的业余时间都在做些什么,好在我的付出有回报,他逐渐愿意敞开心扉和我说些话。有次我来南方见他,我说:“我们去旅行吧?就我们两个人。”
  他正在厨房做饭,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去哪儿?”我靠着门框,看他切土豆片,画家的手很稳,切得厚度都一样。我说:“去世界的尽头。”
  他回头看向我,笑,“你究竟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我点头,也笑,“当然。”
  我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曾有人告诉我老陈是个危险的人。他一定吸引了很多女人为他奋不顾身,对他的故事和人生深深着迷。可是就像飞蛾扑火,倾尽感情,落得两手空空。最可怕的是,心知肚明,却心甘情愿。
  后来,我们在春天到了乌斯怀亚,这个被称为世界的尽头的地方。我想,到了这里,就需要做一些大胆的事情,比如在公路旁当着所有人相拥深吻,就像从未被世界爱过,也从未被世界伤害过。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梵高割掉自己的耳朵,绑着绷带纱布画自己的头像。我突然说:“要是你要做一些为艺术献身的事,起码先让我明白。”他只笑,不看我,“你都已经明白了。”
  “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起那个学徒小姑娘,”他说,“我的确有不堪的过往,在多年前的大火里,她是我救出的唯一一个人。那时她还很小,直至今日,并不记得这些。她长大后我答应她的母亲教她画画,也算是场救赎。”
  作为信佛的人,他深知清规戒律,也遵从自我的一套生命法则,我曾经忐忑地认为某一天他会踏入寺院做比丘,或者某一天在家里开始持斋戒荤腥,写上“五戒十善”的大字挂在厅堂。
  “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你,我会好好生活,结婚生子,平静度日。”我这样说。
  “很好,”他答,“还会去寺庙吗?”
  “不去。除非为你超度。”
  不远处有几个华人听见我们的对话,似乎觉得内容阴晦又丧气,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们几眼。
  在这个没有晨钟暮鼓、青灯古佛的国度,我们的话被风带走,消散,佛祖听不见。
  我们度过了很多年,偶尔联系,偶尔亲近,耳鬓厮磨,缠绵缱绻,成为秘密和过往。这些,佛祖都能看见。
  有一天我说,我去蓝毗尼拿朱砂,你等我回去。
  他说,好,带上你的披肩,我会用你画的那幅彩色水晶兰交换。
  7. 你离开,我衰败,心花零落,落地成灰。
  那天早上天昏沉沉像要压下来,整个大地都被笼罩在雾霾和死一般沉寂中。我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拿着从佛祖脚下带回的朱砂。
  站在门口,我极不熟练地摸出钥匙,在光线朦胧暧昧的楼道里一遍遍试着插入锁孔,许久才把门打开。房间里静谧无声,我叫他,“老陈?”
  无人应声。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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