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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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才到甘露殿殿门口,便见到了从里头出来的谢贵妃。
  谢贵妃乌鸦鸦的长发只松松的梳了个髻,穿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衣裙,浑身上下并无一点钗环,更显冰清玉骨,面上不施粉黛,正应了那句“却嫌脂粉污颜色”。
  她站在恢弘壮丽的甘露殿前,素净的却似窗外枝头的一捧春雪,有弱不胜衣之态。见是萧明钰与郑娥便让开半步,她便小心的避了他们的半礼,长眉微微一凝,轻声道:“陛下正在里面等王爷和王妃呢……”大约是丧女之痛,她面上似乎还凝着轻愁,犹如一层薄雾般迷离,语声低弱,“正好今日六郎要来蓬莱宫见妾,便不久留了。”
  说着,谢贵妃与他们略点了点头,转身便领着六个宫人和六个内侍离开了。纱制的裙裾在地上轻轻的拖曳过去,仿佛是一片娇嫩的花瓣,如初春的颜色一般淡淡。
  郑娥瞧了一眼,忍不住道:“贵妃娘娘好似也清减许多。”
  “是吗?这我倒是没有看出来。”萧明钰眸光微动,手上轻轻拉了拉郑娥,嘴里道,“好了,父皇还在里面等着呢……”
  前头的宫人掀开帘子,引着郑娥与萧明钰入内。
  等转过屏风,眼前开亮,郑娥便见着了正靠坐在榻上的皇帝,她一时也忘了行礼,眼睛一红就掉下眼泪了。
  皇帝倒是被她红鼻子红眼睛的模样逗得一笑,招招手让她到榻边来,柔声道:“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似的,动不动边哭鼻子?”
  郑娥跪坐在榻边,一面擦泪一面道:“父皇瘦了好多,都快比贵妃娘娘还瘦了……”她看着皇帝鬓角微白和眼角的细纹,咬了咬唇没再说下去,眼泪却簌簌的掉了下来,心酸的不得了。
  她自小无父无母,长在皇帝膝下,受尽娇宠,心里头未尝不是把皇帝当成半个父亲去仰慕。故而,见着皇帝此时模样又哪里能不心疼?
  皇帝垂头看着郑娥的发顶,眼中波光一闪,倒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在郑娥发顶上面抚了抚,语声依旧和以前一样的温和:“放心放心,奉御说了,再有几个月就能养回来了。要是他说的不对,到时候捉了他给你打一顿出气……”
  郑娥被逗得破涕为笑,唇角微扬。
  皇帝这才松了口气,笑着打趣道:“笑了就好。好容易派人叫你来一回,要是再哭,朕倒是要不高兴了。”
  郑娥正擦眼泪呢,嘟着嘴道:“我,我在擦眼泪呢,不哭了啊……”
  皇帝与郑娥说了几句话,不知怎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于是又顺势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快坐下吧……”他想了想,转头吩咐边上的荣贵,“叫人给打盆水来,给王妃擦把脸。”
  郑娥面一红,这才起身退到边上擦脸去了。
  皇帝与郑娥说完了话,精神也跟着松了一些,面上隐约带了点笑意,方才抬眼去看站在边上的萧明钰。只是,他一开口问的便是:“太子的事,你舅舅应该和你说了吧?”
  萧明钰面色不变,他知道:许瑾之来魏王府的事情必是瞒不过皇帝的。
  或者说皇帝专门找了许瑾之来商量太子之事,一是因为他信重许瑾之,二恐怕就是借着许瑾之提早给萧明钰还有越王这两个和太子一母同胞的皇子透个底,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萧明钰这会儿也没傻到想要替许瑾之瞒着,反倒是十分从容的颔首承认:“是,此事事关重大,舅舅特意来府上说了一句,儿臣已经知道了。”
  皇帝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可是脊背却挺得笔直,犹如刀锋一般的眸光定定的落在萧明钰的面上,不放过他面上的一丝神情:“那你是怎么想的?”
  萧明钰袖中的手心已有冷汗,这个问题却是两难:就像是许瑾之所说的,皇帝废太子之心已定,他这个时候自然不能与皇帝唱反调;可他毕竟是太子的胞弟,若是一味迎合皇帝,贬低太子,恐怕又会给皇帝一个不顾手足之情的印象。
  四下寂静,左右的帘幔都被放下来,殿中之人都屏息敛神。萧明钰恭恭敬敬的站在皇帝的榻前,手心满是湿汗,隐约可以听见自己胸膛里那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而此时,窗边还有雀鸟却欢快的扑腾着翅膀从琉璃瓦上下来,叽叽喳喳的往枝头飞去。
  蓬莱宫中的谢贵妃此时正坐在榻上,犹如霜雪的皓腕轻轻的从袖中伸出,动作优雅的替坐在她对面的六皇子倒了一杯茶。
  她细眉微蹙,面上神色深深,也问了一个和皇帝相差无几的问题:“……太子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你怎么看?”
  六皇子漫不经心的扫了眼窗外的雀鸟,犹如珠玉一般秀美的面上的神色近乎漠然:“母妃您又希望我怎么回答?”
  谢贵妃闻言不由重重的把茶盏磕到案上:“怎么,你如今大了,不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竟是连你妹妹的仇都不想报了?”她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用力按着,仿佛心口疼得厉害,就连说话都是连连喘息,“太子再蠢也万万不会作出弑君的事情,背后一定是有人刻意陷害。肯定是,是楚王、吴王那些人!只可怜我们三娘,年纪小小的,便挡了人家的路,竟是……”
  她说到一半,忍不住便伏在案上哭了起来,肩头微颤。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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